第十一章、会面
狭窄的走廊里，有一名男生已经等待多时了，他身后站着一名警员。
男生穿着长且厚的外衣以及牛仔裤，黑色的围巾裹住脖子和半张脸，露在外面的双眼布满血丝，死盯着审讯室缓缓打开的门。
严轲也没想到泠舟会来，并且以这反季节的衣着装饰出现。并没有人通知泠舟这件案子的进展如何，但他心里知道只要他交出视频，离破案就很近了，所以他下午出门来刑侦处打听情况。
他的眼中看不出情感，但在见到昔子的一刻已然眼眶通红。他的瞳孔里只映着昔子的身影，眼神呆滞，昔子也以淡然的目光与他对视。
“如果你没选择三棱箭头，她可能就不会死。”围巾下泠舟的嘴轻轻动了动，声音比之前更加沙哑低沉。如果你没有杀意，如果你拒绝了帮助她，如果你在弓弩发射前阻止了她……她就不会死。
“你是？”昔子没有接他的话。
“她的邻居。”
昔子了然，知道他就是暴露视频的那个人，微笑道：“她还是会死，因为我和你都不可能会救她。”
泠舟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在发抖：“她……是真的很珍惜你。”
闻言昔子觳觫，瞳孔骤然放大。她知道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连同她的身体精神也几近崩溃。但她仍然只是笑笑：“是啊，”她重新看向泠舟的双眼，“她得到她想要的死亡，我也得到我想要的结局。”
“都结束了。”饶了我吧……昔子眼帘低垂，与泠舟擦肩而过。
泠舟紧握着双拳，在昔子走出几步后背对着她轻声说：“是她让你杀了她。”
两人都没有回头看对方一眼，但昔子释然一笑：“嗯，我知道。”
她对弓弩等兵器了如指掌，泉玖又何尝不是。当她取回带有三棱箭头的箭因害怕被识破而欲盖弥彰地站在弓弩旁试图遮挡它时，泉玖就有所察觉了吧，更何况她在视频开始录制之时还重新检查过一次弓弩。她一手制造的东西，她怎能不清楚？
昔子瞳孔轻颤，想起一句话：“放火烧我的脑子，我仍将托付你，用我的血液。”
严轲送走伏罪了的昔子，手里的档案夹里放着泉玖的日记。但待他回到刑侦处，泠舟已经走了。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离开这里的，严轲很难想象。
黄昏已至，衰阳残霞。
严轲还没心情写档案，翻看着泉玖的日记。谁知道是什么吸引着他这么一个局外人从这本日记的第一页认真翻到最后一页，也许是出于对她的尊重与怜惜，又也许，有更深层的原因。
最后一页的一字一句他已经看过多次，本想以此告诉昔子真相，但想必她早已猜到些许才那样逃避。
正当他皱着眉按揉太阳穴时，苏末从外市回来，第一时间敲响了严轲办公室的门。审讯结果他在半路就已经接到电话知晓了，此时他有些许疲惫之色，唤了一声“我回来了”。
“晚上好。”严轲看见他以后心情就会好起来，他扯起一抹笑容，“辛苦了。”
苏末揉了揉肩膀，瘫坐在沙发上：“别说了，我节操都快没了。”
“他对你做什么了？”严轲还是有点紧张的，但表面看起来却是在调笑他。
苏末挥了挥手：“没事，但丢脸丢大了。”他累得不想再提起那个叫邢远的人，想起半路那通电话里严轲提到的日记，“现在案子结束了，我们也该还他一个结局。”
严轲知道他指的是泠舟。
他若有所思地望向远方：“将日记交给他才是最好的归宿。”他又低下头笑着看苏末，“行了，今晚我们一起去吃一顿好的，喝点酒，然后好好睡一觉。”
苏末听出有什么不对劲，瞪着笑嘻嘻的严轲。
果然严轲的下半句话是：“到时候可别又在我的床上醒来。”
打闹之中，严轲的余光看见，窗外的夜幕已然降临，残缺的弯月高悬。
那一瞬，静躺着的日记书页飞扬，似乎有闪烁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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